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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喑哑的咳嗽声自耳边响起,每一个声调都像带着钩子,无端伤情,无比隐忍。

  他猛然抬头,撞入视线的便是那简简单单一袭长衫,他很想玩笑着说,您真是像极了无数老艺术家临死前的风范。

  于谦的身影立在那里,寥落孤寂,吹来一阵风,掀起了长衫,显得一派仙风道骨。

  郭德纲含笑,刚要张嘴却失了声音。

  视线继续上移,锁定在那一张脸上,那眼尾皱褶是对他无边的宽容。这样一张脸,他曾看了千百个日日夜夜,如今又入了他梦里。

  他实在是过于聪明,就这么一瞬间便想起了自己是在书房,可是他却不愿意让自己醒来,因为也只有这个时候,他才敢这样目不转睛的望着他。

  “哥哥,您受累了。”

  他从不曾如此不知所措,面对千夫所指,他泰然自若,因为他无愧于心,更无愧于相声。只有面对于谦时,才意识到他隐藏在内心的虚弱竟是这么难以掩饰。

  轻声细语,稍稍侧头对着他的角儿,几十年来皆是如此,他唇角泛着笑意,双眸星光灼灼,又转瞬模糊。深情片刻,又再度开口。

  “此生何幸,风雨同行,未感不平。此生长走,相扶前行,不觉悲苦。”

  随着声音飘出的,于谦整个人化作一缕淡薄的烟,散在空中,绕在眼前,吸入鼻腔,瞬感一股烟草的苦涩缭绕心头。

  随即瞬间清醒,沉坐片刻依旧心绪不宁,又听得外面有人小声的交谈,原本不想去理,但下一秒就被谈话的内容吸引了过去。

  “大林,你爸爸自打那天节目回来就整天待在书房,问他什么,他也不说,我真担心他。”

  “我师父最近身体也不太好,师娘也不在家,他也不会照顾自己,我前些天去看他,好像咳的更厉害了。”

  郭德纲越听越觉气闷,他忍不住想起那天开场前躲在角落不停的咳嗽的人,那张明显比平日里白了一个色号的脸,以及那双无力拉住他的手。

  “这你先别告诉你爸,他现在要操心的事儿够多的了……”

  对话戛然而止,书房的门被人从里用力拉开,外面的人显然是没有准备,两个人都怔怔的望向一脸寒意的郭德纲。

  “大林,开车,去你师父那儿。”

  石富宽听说了德云社最近的这些事,也是格外担忧,想去看看,又怕被不良媒体拿来混淆视听,只能给于谦打了电话。

  “三爹,我该怎么才能帮到他?您要是在,该多好啊。”

  面对着侯耀文的灵牌,于谦轻声哀叹,意在对已亡人哀悼,也有替在世之人的难过,生死之事,乃是无常,谁也不知自己命运最终会通向哪里。

  “德纲和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,师父您也别太担心了。”

  再转过身看向石富宽时,于谦的脸上又多了几分演技,石富宽自然是了解他这个徒弟的,见他这般,虽有话想问,却也只好暂且按下,不愿意让他再费心在自己身上。

  “听你这么说,我就放心了。还有,你也别嫌我啰嗦,你最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,上次见你就一直咳嗽,让你去医院又说没时间,现在有时间了,你就赶紧去,实在不行,我陪你去。”

  本听前半句,于谦心思已消不少,但听到石富宽后半句一出,瞬间又有些歉疚的感动。

  “别别别,就是最近抽烟多了,我这两天少抽两根就好。”

  石富宽原本还想留他吃饭,但看自己的徒弟实在是熬的辛苦,就又赶着他回家休息,知道他家里没人,临走还给他打包了饭菜。

  回到家依旧是一个人,于谦颓丧在黑暗里刷着微博,虽说前面还在石富宽面前信誓旦旦,但在心里,仍有不小的担忧。

  又是一阵猛咳,眼前突然一片模糊,胸口痛得厉害,完全不能思考,整个人缩成一团不住发抖,看不见听不见,痛感却敏锐得不同寻常。

  直到肺里的空气似要被他燃尽了,喘息却又慢慢的平息下来,才觉内衣已经湿透,苍白的脸已被汗水抹得有点花了。

  门铃声响,于谦还是呆坐原地,丝毫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,甚至还带了少许被人无故打扰的烦躁。

  “师父,您这是熏蚊子呢?”

  来人是郭麒麟,拿了于谦放在地毯下的备用钥匙便带着郭德纲进来了。

  按了半天门铃不见开门,郭德纲害怕有事,这才让儿子开门,果然一进屋就被呛的差点背过气去。

  “谦哥。”

  带着些许埋怨,些许担忧的一声清唤,总算让于谦回过神来。看到期盼许久的人此刻就明明白白站在面前,这些日子本已酝酿好的诸多话语,在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。

  “今后您有什么打算?”

  “爷们儿,我还是那句话,有朝一日您要是不说相声了,我也就不说相声了。因为我又回来说相声,是因为您。但话说回来,只要您还上台,我一定在。”

  于谦摆手止住了郭德纲的话头,自然的笑了笑,掐了手上那根还没吸上两口的烟,起身去开窗,他知道郭德纲不爱闻这味道。

  “哥哥,对我来说,有您我便知足了。”

  “承蒙我角儿错爱,那我便把自己托付给您了。”

  郭德纲无论在哪里,只要身边有于谦,便觉安心,两人都是聪明人,这么多年的合作,彼此都有着默契。

  郭麒麟此刻正乖巧的收拾着房间,一转头目光却停留在垃圾桶里几张带血的纸上,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。

  前段时间他就发现师父咳嗽的厉害,有的时候痰中带血,可那个时候又正好出了那件事,也没来得及关心,谁知隔了这么久,竟还不见好。

  郭麒麟正琢磨怎么把他师父弄医院去,就听到父亲在里面大声喊他的名字,心里咯噔一下,便飞也似的闯了进去。

  这是他唯一一次见父亲失去往日的镇定,郭德纲满手鲜红,甚至比于谦颤抖的更厉害,最后竟险些抱不住一起摔在地上。

  “有家属能在通知书上签字吗?”

  “我是,我是。”

  等在急诊门口的郭德纲刚上前,就被护士手中的病危通知惊的只觉眼前一片晕黑,随即旁边有人扶住了他,并且接过了他手中的笔。

  再抬起头的郭德纲看向身边的大儿子,心中稍有宽慰,什么时候,他已经磨砺成温润儒雅、沉稳内敛的气质。

  作为师父对他的了解竟比他这个亲爹更多上几分,和光同尘,倒真如于谦之前预言的那样,立于皓月之边,不弱星光之势。

  “我们已经为患者止住血了,患者本身就有慢性咽炎,最近由于过于劳累……”

  经过大悲大喜的冲击,让郭德纲一时间看开了许多,他现在只希望于谦能健康,只希望他们还能一起说相声,而他之前所看重的突然都变得不再重要。

  在于谦住院的这段时间,所有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,当郭德纲正式宣布重开德云社,一切似乎回到了原点。

  唯一不同的,可能就是郭德纲会不自觉地对于谦的身体状况过于敏感,甚至连清个嗓都要关切的询问,使于谦颇有些不自在。

  “大伙也都喜欢您,为了亲爱的观众,一定要注意健康。”

  即便台下不说,郭德纲在台上也变着花样的要他保重身体,弄得于谦也是哭笑不得,还只能就这他说,谁叫自己不争气呢。

  “真的,我希望等到您80多岁登台老艺术家,还是烫着一脑袋白卷,跟喜羊羊似的。”

  一曲唱罢,台下掌声经久不息,台上的角儿抱拳拱手。一路坎坷走来,终见花团锦簇。

  “惟愿我角儿,一生快乐。”

  “哥哥,惟愿此生,永伴同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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