© 时光若缓L.R.B.S|Powered by LOFTER

繁华散尽,月朗星稀。

德云社依旧如往常一般灯火通明,热闹非凡,倒不是他们喜欢夜里工作,只是这个时候,绝大多少人都放松了戒备,只要他们肯卖力气,就能打动观众的内心。

后台的大多数人都在为最后的返场做着准备,耳中却是无不间断的欢呼声和掌声。最后一场演出,通常都是郭德纲和于谦压场,这也是唯一一对,从不需要排练就能让现场掌声雷动的组合。

“大爷唱歌了,都快准备准备词儿,一会儿该上场了。”

从侧目条跑下来的是侯震,他边说着边往班主的休息室跑,大家看他风风火火的劲儿也都知道,想来是去取水了。

最近于谦的咽炎越来越厉害,况且年纪也跟着上去,再加上这一连几天都在陪着赶场,每场一演就演到后半夜。

烟抽的越来越凶不说,临上场前还找人借了根烟,躲到休息室去提精神,可这刚抽两口的功夫,就听他在里面差点把肺给咳出来。

要说这状态如果只是说话倒还能蒙混过关,但要再唱上几句,不喝点水润润嗓子,一会儿准得倒嗓。

“哎呀~于老师很累啦~我替他唱一首。”

因为身体关系,前面勉强唱了一首不太费嗓子的东风破,这就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,在观众的热情下,他只能求救似的看着身边的角儿。

“轻轻的我将离开你,请将眼角的泪拭去…”

一曲变了调的大腰在冬季,又一次将观众的情绪推向高潮,两人默契的相视一笑,角儿便将底下的孩子们都喊了上来,这一刻他们谁也不曾想过真正的离别会来的这么突然。

接下来就是徒弟们的自我展示时间,角儿虽然嘴里在为他们捧着哽,眼睛却不时瞥向退到角落不停擦汗的师哥身上。

“德云社有个小曲儿叫大实话,把这献给各位,有会唱的咱们一块儿。”

角儿的话音刚落,底下的观众一片掌声,而台上的孩子们各个面面相觑,这说好的西厢记呢?想到这儿就听见不知何时退到最边上的大爷又憋不住的猛咳两声,便都恍然大悟。

大实话最早是和张文顺先生一起登台时表演的曲目,后来虽然也常唱,但更多的是怀念和尊敬,很多人不懂所以喜欢瞎参和,但于谦懂,这也是郭德纲最初欣赏他的地方。

“愿诸位阖家欢乐,福寿安康。”

抱拳拱手向各位衣食父母致谢,角儿不用看也知道身边的这个人一定与他有着同样的心情,做着同样的事情。此情此景,他不由回想起另一番岁月,虽然同样是站在台上,同样身边有着不少人,但那时的他却总会有种深深的寂寥,索性伯牙子期,苍天不欺。

“大林,跟着你爸去,别让他再掉下去了。”

散场签名时,于谦推开了跟过来想扶他下台的郭麒麟,尽管他平时笑面常开,这时还有些气力不济,郭麒麟却也不太敢武逆他的意思。

“于谦老师,别走!”

远处乌央央压上来的人群眼见于谦要走,原本还算有序的秩序突然躁动起来。

那边正护着郭德纲签字的冯照洋也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师父,他知道师父心软,这样下去怕是又走不了了。

要说以前,一般是看到角儿一个人签不过来,或者观众过于热情,于谦才会主动去帮忙分流一批,要是按照他的本意,捧哏的本应是不争不抢,永远隐在角儿身后的人。

等签完名天已破晓,郭德纲四顾望去,台上除了扶着自己的几个徒弟,哪儿还有于谦的身影。

“你师父呢?”

冯照洋也像是刚回过神来往旁边看,然后摇摇头,这也不怪他,跟着郭德纲签了半宿的字,耳朵里全都粉丝的尖叫,到现在脑袋还嗡嗡作响。

“师哥,没事儿吧?”

“他刚刚都咳吐了。”

赶到后台就看见于谦正疲倦的靠在沙发里休息,听到角儿的声音,嘴还没来得及张,就被一旁陪着的孙越劫了过去。

“去,别听他这儿瞎说,就是困的,一会儿回旅馆睡一觉就没事儿了。”

“行,大林去开车了,您坐我车。”

“你们这老两口啊……”

还没等孙越说完,又是一阵仓促的咳嗽,于谦只觉得胸口像是插着一把刀子,每随着一次用力便扎的更深,他只能捂着嘴巴,努力让自己不喊出声来。

“不行,他这样得去医院,今晚还有演出呢。”

孙越看他这样也没了拿他开玩笑的心思,又不敢再给拍背,生怕又给他拍吐了。

“爷们儿,我真没事,咱走吧,大林还等着呢。”

这次咳嗽来的快,结束的也快,不仅没有再吐,还硬生生给原本毫无血色的脸上添上了些许红晕。

角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,虽然谦儿哥平时看上去很好说话,但他认定的事儿还真没什么人能说的过他的。

把师哥送回旅馆,原本想让儿子留下来照看,但于谦死活不同意,说是晚上还有演出,不能累着孩子。

“师哥,那您要是有事儿给我打电话。”

送走了角儿,他却睡意全无,胸口一阵一阵的发闷,只得躺在床上闭目养神,也不知过了多久,手机铃声大作,刚一动做,只觉一阵头晕恶心。

床边稍缓了片刻,铃声又响了起来,他叹了口气,用力撑了撑,就在这时,只觉有什么湿湿热热的东西顺着嘴角流了下来。

已经老到控制不住流口水了么?他自嘲的笑了笑,抬手去抹,一片猩红。

按照以往习惯,除了第一场演员,其他人很少提早到场,可是刚进德云社,于谦就感觉到气氛不对,他走进休息室,高峰他们几个正神情严肃的说着什么。

“您怎么才来啊?”

“怎么回事儿?”

孙越平时和于谦玩的最好,看到他来了也没多想,心直口快的就把遇到假记者的事儿都说了一遍。

“老郭怎么说?”

“还不知道,打他电话也没接。”

这一晚上他们也没等到当事人,紧接着就接到消息,德云社演出无限期停办整顿,所有人愿意走的不拦着,如果今后这个坎儿过去了,还欢迎回来,愿意留的不管德云社今后如何,一切工资福利还是照发。

墙倒众人推,不少德云社的人都觉得这次是完了,虽然班主的话很动听,内心也有些不忍,但还是纷纷决定自谋出入。

于谦收到了角儿的那条停办通知便再无音信,他关注着事情的动向,却从不发表评论,因为他知道,这个时候无论谁再说错一句,都会变成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又静默了一段时间,于谦接到了通知,要和角儿上一档节目,这次见面好像什么都没变,又好像什么都变了。

开场依旧是一段热场的相声,虽然有段时间没见,但是只要站对地方,所有的事就会自然的往最好的方向发展下去。

“我这个人没什么朋友。”

“瞧,就我这一个朋友,还给支出去了。”

这样的话往常要是放在台上说,谁都不会当真,却不知何故,于谦这次明显感到他似乎是在躲避什么,而这个让他躲避的,似乎就是自己。

“您有没有想过要离开德云社?”

有人敏感的察觉到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,节目下的采访句句切中要害,即使当着不远处郭德纲的面儿,他们的问题也毫不掩饰。

“只要郭德纲不说话,我永远不离开德云社。”

在王海陪同下正要离去的郭德纲身体顿了顿,但始终没有回头,就像他第二次在台上说的那样,他这样的人没有朋友。说这话时,他不是没有注意到于谦看向他的笑容瞬间僵住。

那只原本靠近他的手缓缓按在了胸口,那一瞬间,他也陪着一起心痛,可如今他已万劫不复,又怎么能把他也一起拉下水呢。

“那郭老师总说他没有朋友,您是怎么看你们之间的关系呢?”

“他是德云社的领导,我是德云社的员工。”

这句话再一次点明了上一个问题,如此简洁明确的观点让对面的记者一时也找不出毛病。于谦笑笑,也不管他们,只自顾自的继续说着,也不知是说给记者听,还是说给停在不远处的某人听。

“我们对各方面的理解和处世态度都一样。我们的默契不是从小到大培养的,是半路合作中彼此感觉非常好。按传统教育,只要郭德纲成功了,我就成功了,但郭德纲愿意发挥捧哏的作用,他愿意让捧哏的也出亮点,他不觉得这是抢风头,他让我感觉到,我们是一个整体。”

深夜,一个失眠的人无比落寞地坐在书房里,郭德纲脑子里全是于谦早上的话,其情之深,让他不得不反省,自己这样会让伤了他的心吗,他会失望吗?

可他本就不是神,也会有缺点,也会有疲倦的时候,他能理解,能接受么?

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够理解自己,那个人也只能是于谦吧。
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图片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